银杏海

　　文殊院外，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却又接踵而至的游客。香烛之气虽淡，却穿过了市井，漫过了街角走进了心地。

　　山不在高，寺不在遥，大隐隐于市，文殊院，正是市井之中，熙攘之间一僻清静之地。

　　一堵红墙，一道门槛，把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，麦糍粑小凡的吆喝，健身老人的呼喊，背包旅客的喧哗，甚至往来骗子的喋喋不休，院内清晰可闻，却似云外之声。高檐低瓦，简陋房舍，并非金碧辉煌，却丝毫不见粗鄙之色，陋室不陋，简洁里隐含着大智慧。

　　梨花落后清明，无风无雨，阳光从层云中穿过，像蒙上了纱纸的窗，年逾古稀的老人，端坐在轮椅上，家人在后面推着，轮子轧过洒扫过的地板，似乎还沾着清晨的气息。老人把身上的衣服理了理，也拉紧了一些，领子笔挺，脸上洋溢着微笑，转过头说了句什么话，笑得更加开心了。

　　小孩子被爸爸妈妈牵着走来，一进门就撒开了手满庭园地飞跑，兴奋地大喊大叫，——但是当爸爸呼唤他的时候，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在蒲团上拜了几拜，妈妈笑着走过来，递给他三支香，让他去中间的香炉里上香。小孩子够不到，她便把他抱起来，小心翼翼。转眼小孩子又跑开了，在柳树下气喘吁吁，额上的汗珠打湿了头发。

　　更多的人，或抱手而立，仰头看着匾额上的打字，好像能够看出什么来；或垂睑低头，看着地板在沉思；或双手持香，举过额顶，往四方一下一下地拜，不知在祈求什么，也不知会实现什么。

　　融融春光里，文殊菩萨眉目低敛，神色祥和，似在凝望春日的小花，或是在细听祈福的念想。水滴滴在水缸沿上，又沿着内壁滑入水里，时间仿佛湖面一样静止，又仿佛流水般绵长。上午八九点的时间，芸芸众生浸渍在春光里，好像岁月很长，时间还很多，多得可以肆意挥霍，多得可以恣意妄为。

　　站在殿前排队等候的人们，所企不过平和而已，所求不过安宁而已。

　　幸福可以是也可以是冰与火的交融，也可以是云与山的彼端，可以使碧绿遮天的滑盖，也可以是山外青山的芬芳。我明白嘴角上扬是一种姿态，也知道双手合十是一种人生。对于我来说，幸福就是岁月静好，流水年长，献出我的一份诚心，希望收获一片真情。如果身处地球的最北边，那么无论打开哪一个方向的窗子，都能朝向南方。

　　正午时分，学僧们用斋之前的呢喃诵经声中，我一条一条地细品着大师的禅机妙语，话也许说得并不俏皮漂亮，但是蕴含的道理才是令人崇敬的理由。春风似少年，轻轻吹过，斋饭的清香忽而铺满了堂前。

　　我注意到，来来往往无数人走过的过道里，几片清晨掉落的花瓣，一直没有被扫去。我从桥上走过，记住了桥下的春水荡漾。